【我与梅花两白头】长安寺

自生辰之后,付遥心出入府中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。

宁向宛花了很长一段时间去适应“攸宁”到“攸宁哥哥”的角色转换,其实她本就欣赏付遥心,近日,更是能够坦然的接受,他们俩已成定局的事实。

九月的一个清晨,两人约她一同出行。

她自是想都没想就摇头拒绝,却耐不住付遥心一声又一声的劝说,终于是点了头。去就去吧,君子坦荡荡,她无所畏惧。

付遥心是当朝丞相的养女,自幼不在宫中长大,全身上下散发着自由洒脱的气息,宁向宛和她秉性相仿,两人总是有说不完的话。

宁向宛突然觉得,有这样的嫂子,也是极幸福的。

三人在一辆马车里,楚亦然的话很少,偶尔被她们的对话逗笑,大部分时间,只是一个人望着窗外。

那时宁向宛觉得楚亦然和从前不同了,却怎么也说不清楚,是哪里变了。

“遥心姐姐,你是怎么认识攸宁哥哥的啊?”

楚亦然闻言,眉头几乎是细不可闻的蹙起,他偏头看向付遥心,两人目光对视,像是达成了什么共识。

付遥心嘴角微扬,好听的声音在车厢内响起。

“我十七岁那年顽皮,爬上了宫里最高的那棵榆树,站在上面才知道,自己竟然在这么高的位置,吓得脚直发软,掉下来的时候,亦然抱住了我。”

宁向宛完全可以想象到楚亦然一身白衣胜雪,温柔的接住付遥心的场景,怕是美得像一幅画,这样的初遇,谁禁得住不动心呢?

她凝神不语,良久,傻傻的笑了起来。

“攸宁哥哥,怕不是你特意守株待兔等着小姑娘们掉下来吧?”

宁向宛的打趣让楚亦然满眼的无奈。

倒还是付遥心又再开口,替楚亦然解了围。

“向宛,这普天之下,可向来只有姑娘们守株待你攸宁哥哥。”

满濮阳城未出阁的少女,不说全部,八成都是爱慕着楚亦然的。只是楚亦然却从未对谁动过心。

如今的付遥心,说是万人艳羡也不为过。

宁向宛闻言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,“原来攸宁哥哥才是那只兔子。”

“向宛所言似乎很有道理。”

付遥心这句话逗得宁向宛笑的咯吱咯吱,好半天没喘过气来。

楚亦然虽然还是沉默不语,但眼里是止不住的笑意,暖如冬阳。

付遥心见状脸上的笑意有些僵滞,却不过半晌的功夫,又和宁向宛嬉闹起来。

抵达长安寺时已接近黄昏,斜阳尚有余热,宁向宛在马车上睡了一觉之后,精神焕发,对着眼前的美景一通称赞。

长安寺建于山巅,此刻夕阳西下,云层被晚霞映红,的确是美得让人心惊。

付遥心和楚亦然两人站在一起,却比这满山景色还要好看,宁向宛盯着他们看了许久,咧开嘴傻笑起来。

是“金风玉露一相逢,便胜却人间无数”般的登对啊。

她这突如其来的笑生的莫名其妙,付遥心被她看得发毛,打了个寒颤,赶紧上前拽着她走了。

余晖脉脉,三人成影。

据付遥心所说,长安寺每到晚膳时间,便会有成千上百的祈天灯放飞,场面可谓之壮观。

这自然也是他们此行的目的。

晚膳过后,宁向宛与二人并肩行在长安寺间,径直往东走,就是无念崖。还未走近,就隐约听见嘈杂的人说话的声音。

“遥心姐姐,这祈天灯上写的愿望真能实现吗?”

宁向宛已看见有好些祈天灯慢慢升空,那些愿望自然也随着天灯冉冉升向苍穹。

但是红光渐渐地减弱,只见那光一跳一跳仿佛如一只兔子一般沉下去,非常细微,但又非常迅速而不可挽救。

付遥心闻言不语,倒是楚亦然眼角的余光一直看着宁向宛。良久,才听见他不高不低的声音恰时的响起。

“会的。”

仅仅两个字,却是极安抚的语气。

付遥心转头看向他,好看的脸上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浅笑。

“那等一下,你们可不要偷看我的愿望,不然就不灵了。”

付遥心佯装嫌弃,“才没有兴趣去偷看你的呢。”

宁向宛在祈天灯上着墨时,特意找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。

她确定了几次四处无人,才仔仔细细的写了起来。

其实千言万语也只不过是一句话。

半晌,宁向宛小心翼翼的点燃松脂,祈天灯就因为热力的催化,逐渐膨胀起来,一点一点,向上升腾。

“幼稚。”

突如其来的两个字惊得宁向宛差点跌在地上。

她这才注意到,本来空无一人的小道上,一个少年倚在树旁,满眼讥嘲。

“.......你是在跟我说话吗?”

少年闻言身子动了动,却是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倚着。

良久,才轻轻的吐出一句语不惊人誓不休的话。

“你喜欢楚亦然啊。”

.......

宁向宛一时失语,“你是谁?”

夜色迷离,左半边脸上银质的面具在姣好的月光下若隐若现,虽无法识得他的庐山真面目,但宁向宛可以确定自己与他并不相识。

可是他怎么会知晓攸宁哥哥的名字?

“你说,要是你不见了,楚亦然会怎么样?”

他一笑,下一瞬,就将宁向宛揽入怀中。

宁向宛还没来得及反应他的速度之快,一阵扑鼻的梅花香便钻入她的每个毛孔。伴随着梅花香袭来的,还有一阵眩晕。

那张笑着的脸越来越模糊,最后,消失在黑暗里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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